廖家明：一位50后的自编简传（连载22）

激扬文字 · 发表于 4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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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省城岁月（1993年1月28日—2016年2月28日）（二）

2.湖北省政协办公厅（1994年2月1日—1998年1月1日）

到省政协办公厅上班是于1994 年2月1日到东湖宾馆参与整理省政协常委会议意见开始的。当时省政协研究室尚属处级单位，隶属省政协办公厅，主要负责省政协重要文稿起草和省政协机关刊物《世纪行》杂志编辑出版工作；研究室两个主要从事文字工作的都是给省政协领导当秘书的出身，既没有经过起草大型文字材料的历练，写作基础不太扎实；也没有担任过一定层次的领导职务，难以从宏观上思考问题，写出来的材料往往比较空洞。正是因为文字力量过于薄弱，所以才给我顺利调进省政协机关提供了机会。想到研究室文字力量现状，想到自己在县委办副主任和县政协办主任岗位上形成的驾轻就熟的文字优势和统揽全局的思维优势，想到有王秘书长的器重和支持，上班第一天路上，心潮如同东湖的波涛一样起伏，对在省政协这个新的平台上有一番作为充满期待和信心。

参与整理省政协常委会议意见后，接连承担了几个简单文字材料的编辑和起草。可是，没有轻松几天，大约是 1994 年3月23日，突然接到研究室领导通知：省政协主席会议决定于1994年3月30日召开省政协专门委员会主任会议，常务副主席袁照臣将在会议上讲话，由我负责起草讲话稿；至于对起草讲话稿有什么要求，要我直接请示王秘书长。

省政协做什么事都程序繁多，一般工作性会议讲话稿起草者完稿后，通常要经过研究室副主任、主任和省政协副秘书长、秘书长逐级审阅上报，最后才报给讲话领导审定，其中哪一级都有可能对讲稿提出修改意见甚至全盘否定。当时接到通知时已经快到下午下班时间，距领导在会上讲话总共只有 6 天时间，我迅即去王秘书长办公室请示如何起草，他回复“我也没有想好要讲些什么，袁副主席也没有提出具体要求，要不你先按自己的理解和想法写吧，写好后再说。”

当时家还在水运学院，距省政协骑自行车得40分钟，为了给各级领导审稿争取时间，顾不得跟老婆孩子打招呼就留在办公室加班一个通宵，第二天下午下班前完成誊写后直接交给王秘书长。交稿后接连两天一直惶惑不安，生怕要我返工重写，没想到第三天快要下班时王秘书长把我叫进办公室，笑容满面地告诉我讲话稿写得很好，袁副主席已审阅通过了。得知这消息，我顿时如释重负。后来专委会主任会议结束不久，一次袁照臣下班出院子门时碰到我，他边走边点头对我示意说 “小廖，讲话稿写得不错啊”，眼睛里暗示着肯定和鼓励。该讲话稿后整理为《加强政协专委会工作应注意的几个问题》一文，于 1994 年10月以袁照臣名义在《党政干部论坛》杂志刊发。

首战告捷，既收获了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的喜悦，也给自己带来了麻烦，自此省政协但凡有重要文稿需要起草，几乎一概安排我承担，而研究室主任、副主任则从此很少与此沾边。专委会主任会议结束没几天，1994 年4月10日全国政协副主席吴学谦到湖北考察，省政协汇报材料起草是我； 4月18日省政协在十堰召开全省政协秘书长工作会议，省政协秘书长王正强讲话稿起草是我；6 月 18 日香港湖北联谊会成立，负责起草省政协主席回良玉贺电并以沈勰笔名在香港《大公报》刊发整版介绍湖北改革发展成就文章的又是我；7 月下旬省政协秘书长王正强主编的《人民政协基础知识教程》一书由经济科学出版社出版，以时任中共湖北省委副书记、湖北省政协主席回良玉署名的序言起草还是我。

除了承担前述这些工作性会议领导讲话起草和应景性工作文字材料起草外，政协例会多，不仅有一年一次的全体会议，还有每季度一次的常委会议、每月一次的主席会议，这些会议的主题报告、总结讲话、会议决议等主要文字材料起草，几乎每一次都少不了我。而且，有时还要按领导安排做一些额外的文字工作，如为省政协机关刊物《世纪行》杂志起草卷首语，参加由山西省政协牵头、多省市政协参与合作编写《人民政协学习大纲》书稿等。在省政协工作4 年间，省政协主席、常务副主席等主要领导的讲话稿大多由我负责起草，先后服务的领导有省政协主席回良玉、钱运录，常务副主席袁照臣、张怀念、钟书樵等人；由于所起草文稿上交后通过率极高，基本无须返工，被一些同事誉为省政协“第一枝笔” 。

多年后，这一雅号给我带来一件毕生难忘的趣事：2003年 4 月，省政协新任主席王生铁想选调一个思维和文字能力能跟上其节奏的干部，听说我曾是省政协“第一枝笔”，就要秘书王昌友约我去办公室“聊聊”。4 月 4 日上午我应约去他办公室聊了一个小时，从分析省政协干部队伍现状、湖北省政协工作在中南六省的地位入手，对湖北省政协工作如何创新等进行简明扼要的分析和阐述。那天他腰疼得厉害，开始精神状态不大好，后靠在大班椅上听我“应试”，可是不到五分钟时间，他身体就往前起伸坐正，并随着我的话语展开慢慢前倾，眼睛里闪烁着赞许的光芒。聊完后当即问我想不想再回政协，听我说已经办了退休手续，他说“这个不要紧，你是提前退休的，没到法定年龄，到时候我去找俞（正声）书记，作为特殊情况把你的提前退休废了不就可以了”，并说他将安排有关负责人正式找我谈话征求意见，还特别提醒我有关人事的事很复杂，要我“注意保密，免得机关有人嫉妒”。没多久，果然当时主持秘书长会议工作的副秘书长毛家书找我征求意见。因当时我既在省发改委有一份退休金，又在知音打工赚一份工资，而且自己的“皮包公司”每年还给省直机关做点文字类业务赚点小钱，想到再回省政协工作只有一份公务员工资，我竟鬼使神差地回复只想通过以课题研究形式为王主席服务，不同意正式调回省政协工作。7 月的一天，黄冈赤壁宾馆的罗田老乡小丁提着茶叶、绿豆等土特产来看我，席间他告知正在联系将其妻调到黄冈市教育单位，想请我帮忙找王主席写个条子给黄冈市教育局领导。我听后哈哈大笑说“你是怎么想到找我翻王主席的门槛呢，他认识我是谁啊！”听我这样说他有点生气了，“廖主任，我们是老朋友，你不愿意帮忙就算了，就不要推说不认识。你以为我是瞎找瞎撞啊，前不久省政协的人到黄冈出差住在我们宾馆，我当面听他们说王主席对你很赏识，到处夸奖你，马上要调你回省政协。”话说到这份上，我只好如实告诉他整个过程、原委和结果，小丁是个情商极高的人，听后即对不便帮忙表示理解。王生铁主席是一位干实事的领导，靠实绩从农村基层一步步走上正省级领导岗位，在湖北具有很好的口碑，能得到他的赏识，这是我人生的莫大荣幸。每每回想起当时他对我那赏识的神情和目光，而且在省政协很多场合对我给予那么多好评，最终却因为我自己一叶障目而拂了他的美意，心里就充满了歉疚和懊悔，同时对他更加敬重和感激。

给领导写讲话稿并非简单地码字，而是一件难度很高的技术活，不仅需要扎实的文字功底、全面的情况掌握，还要有敏捷的思维能力、较高的政策水平，更需要有刻苦的钻研精神、充沛的思想感情。起草一篇大型会议的主题讲话，在一定意义上讲，就是从事一项包含若干小课题的大型社科课题研究。多年的文字工作让我养成提笔就认真的习惯，每次接到重要文稿起草任务，就迅速关闭一切杂念，把全部心思和感情投入到文稿起草上，每篇文稿都力求精益求精，不达到自我欣赏不罢休。
最典型的一次就是1994年12月给新任省委书记贾志杰起草讲话稿。那一年省委决定 12 月下旬召开全省政协工作经验交流会，由于之前好几年都没有以省委名义召开过政协工作会议，且原任省长贾志杰刚于 12 月初接任省委书记，省政协领导对这次会议更为重视，其讲话稿起草任务自然又落到我的肩上。由于是给省委书记写讲话稿，我比历次文稿起草更加认真，力争每一个提法和表述都要准确而有新意。记得其中关于充分发挥政协职能作用部分，如果图简单了事，就像有些人那样直接转抄政协章程有关政协职能的条文即可，而我却是根据章程规定的职能，结合当时实际，将其提炼表达得更为响亮、更具有感召力： “一是发挥团结协调作用，做维护稳定的促进派；二是发挥参政议政作用，做民主决策的智囊团；三是发挥咨询服务作用，做科学技术的传播队；四是发挥外引内联作用，做扩大开放的排头兵。”可是，这一新颖、排比的提法却受到习惯于文字四平八稳的某副秘书长质疑，幸好王秘书长对此持欣赏态度才没有让我返工，后来将讲话稿送到省委办公厅审稿得以顺利通过，与会人员都认为这四句话总结得全面、准确、形象，十分经典。

负责编撰《人民政协年鉴·湖北篇》是后来给我增加的一项年度性工作。《人民政协年鉴》系全国政协主编的一部记录人民政协年度重要文献、领导人重要讲话和重要会议活动的史实性专著，之前只收录政协全国委员会的内容，从1994 年起增加地方政协篇。1995年8月26日至8月31日，全国政协办公厅在牡丹江市召开全国政协研究室特约调研员工作会议，研究部署1994年、1995年《人民政协年鉴》编辑及人民政协调研工作。各省市区政协上报参会的特约调研员名单大多为研究室主任或办公厅秘书处处长，湖北省政协原定参会人员为研究室主任郭正明，而我当时仅是正科级干部，会议报到前两天省政协办公厅领导临时决定由我取代郭正明参加会议。会议名义上在牡丹江市政协召开，实际是在镜泊湖畔抱月湾宾馆举行，全国政协办公厅参加会议的有研究室副主任邬旦生和助理巡视员兼地方处处长王九英等人。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全国政协办公厅召开的会议，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不仅有镜泊湖的美丽风光，还有会议组织轻松明快的风格。此后，作为《人民政协年鉴·湖北篇》撰稿人，又接连参加了1996、1997两年全国政协办公厅分别在海南和江苏召开的《人民政协年鉴》工作会议。1996年会议于5月21日至5月25日在海口举行，主要任务是总结《人民政协年鉴》1994 年卷的编辑工作，对年鉴 1995 年卷地方政协篇进行会稿审稿，部署年鉴1996年卷的组稿、编辑工作。会议期间，考察了海口、三亚、琼海、陵水等市县政协和几家知名企业，游览了全岛的重要旅游景点，观看了黎村苗寨民族风情表演；兴致所致吟诗两首，一曰《天涯海角感怀》，一曰《参观海瑞墓有感》，后刊于《海南政协》1996 年第 3 期。1997年会议于5月5日至5月9日在南京钟山宾馆召开，主要任务是总结《人民政协年鉴》1995年卷的编辑工作，对年鉴1996年卷地方政协篇进行会稿审稿，部署年鉴1997年卷的组稿、编辑工作。会议期间考察了无锡市知名乡镇企业和昆山开发区等改革发展先进单位，游览了南京、镇江、苏州、吴县和昆山等地的著名景点。连续3年所撰《湖北篇》文稿均受到全国政协办公厅年鉴编辑部好评，自己因此而给全国政协办公厅研究室领导留下较深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