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家明：一位50后的自编简传（连载5）

激扬文字 · 发表于昨天 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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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初中掠影（1964 年 9 月—1967 年 1 月）（下）

●捡柴
那时学校食堂全靠用柴火做饭，全校师生 300 多人吃饭喝水洗澡每月消耗的柴火几乎可以堆成一座小山。由于用量大，仅靠总务处对外收购远不能满足全部需求，所以每学期学校都要组织学生去距学校30华里左右的薄刀峰、板桥、杜竹河、黄狮寨等大山上义务捡柴二至三次。
每次捡柴几乎都是两不见天。早上大约5点半起床，匆忙吃完早饭，带上个汽水粑就扛着绳子扁担出发，冬天往往是走到距学校约5华里的邮亭寺才天亮。到达捡柴地点大多是上午10点半左右，中午饿了就吃汽水粑，渴了就喝山泉水，等到把柴捆好挑着担子下山已经到下午两三点了。山路陡峭崎岖，负重走出深山老林，远比空手上山耗时更多、辛苦更多，许多学生返校卸下担子时已经是晚上六七点钟。
我是班上年龄最小、个头最小的，之前在家从未挑过重担，所以每次对去那么远捡柴总感到十分畏惧，但作为班级一员又无法逃避，只有硬着头皮跟着去。记忆最深的是第一次捡柴：好容易跟着大部队走几十里山路到达捡柴的山坳，整个人就已经精疲力竭，根本没有力气再去做事；休息半天才动手捡了几根枯木棍子，扛到附近一个独户人家请户主大叔帮我砍断，然后用绳子捆起来挑下山。刚开始放在肩上感觉还不太重，不一会越走越重，两个肩头疼痛难忍，下山时两条腿颤抖得像筛糠。一路撞撞跌跌下得山来，到平路上几乎已经是寸步难行。那时真盼望有人来帮我挑一会，哪怕半里路也行，可大家都肩有重负，只好靠自己走几步歇一会地往前挪，直到大约下午6 点半才挪到学校，过秤一称才 18 斤！

●串联
1966年 5 月 16 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通过了毛泽东主持起草的指导“文化大革命”的纲领性文件（即五一六通知），正式吹响文化大革命进军号。为把“文革”大火烧得更旺，从 8 月 18 日开始，毛泽东先后 8 次在天安门广场接见红卫兵。前 3 次接见红卫兵是在 9 月15 日之前，学校尚未开学或刚开学不久，且当时运动尚未向下延伸，所以我所在的学校没有选派学生去京接受接见。好像是从 10 月 1 日毛泽东第四次接见红卫兵开始，学校即按上面分配的人数，先后 3 次选派学生去县集中一起赴京参加毛泽东接见红卫兵活动。
随着毛泽东接见红卫兵次数增多，大约从 11 月上旬起全国迅速掀起大串联高潮。一时间各地学生涌入北京取文革造反经，更希望能得到毛泽东接见；同时还到各地进行革命串联，煽风点火“破四旧”（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初期，串联师生乘坐交通工具和吃饭住宿全部免费，各地都设有红卫兵串联接待站，专门负责安排串联师生的交通与食宿，后来鉴于交通不堪重负，中央紧急发文要求进行徒步串联。
在如火如荼的形势感召下，我与班长文界君等 15 名同年级同学一起组成“大别山红卫兵第十八战斗队”，于 1966 年 12 月 15 日从学校出发徒步去武汉串联。在当时形势的影响下，我等初中学生无充满“造反有理”的革命豪情，发自内心地把徒步串联当做继承和发扬红军长征精神的一次实践机会，将徒步串联与毛泽东当年比喻红军长征是“宣言书、宣传队、播种机”一样看待，出发前特地制作了幅面很大的红底黄字队旗，还油印好大几包五颜六色宣传造反有理的传单用于沿途散发。
那天上午大约不到 9 点钟，我们每人背着一个用棉被裹着日用品的背包到操场列队出发，我个子最矮，扛着鲜艳的队旗站走队伍最前面。一路上，凡是路过人多的地方，或看到附近田野里有很多农民在劳作，我就领唱《造反有理》《红军不怕远征难》等毛主席语录、诗词歌曲，或高喊革命无罪造反有理、毛主席万岁等口号，同时和几个同学一起撒传单。下午 1 点多串联队走到廖家坳鱤鱼嘴，供销社鱤鱼嘴茧站给我们免费提供午饭；饭后继续前行，约 6 点到达黄岗庙，当地造反派给我们安排食宿，晚饭后与其一起唱歌联欢。次日上午走到三里畈吃午饭，夜宿黄冈县溢流河小学，众人精疲力尽，吃完饭倒头就睡。第三天上午赶到黄冈回龙山林家大塆瞻仰林彪故居，参观其幼时就读的小学，在林家大塆红卫兵接待站第一次吃到用煤做燃料蒸的白米饭；下午 3 点左右出发去团风，傍晚从团风码头乘船去武汉。轮船于深夜到达武汉关 13 码头，下船上岸后设在码头边的红卫兵接待站安排车辆将我们送到武昌武汉重型机床厂，该厂接待人员安排我们在厂行政楼三楼打地铺住宿，在职工食堂免费就餐。记得当时食堂伙食极好，早餐是稀饭和馒头包子，中晚餐每人一块蒸米饭，还有诸如肉炒包菜、土豆烧牛肉等两三样荤素搭配的菜肴，这些伙食对于我们这些农家子弟都是第一次“开洋荤”。
我们串联队在武汉逗留约 7 天，每天都是三五一群分头去有名的闹市区和风景点游览玩耍，并没有像来途那样与当地红卫兵串联互动。正欲北上北京开阔眼界，红卫兵接待站通知中央发文要求结束串联，正好有几个同学不愿意继续走远，大家只好一起返回学校。回程于晚上从江汉关 13 码头上船，次日上午 9 点左右到达团风。幸运的是下船不久就碰到一辆从胜利运货到团风的货车要返回，听说我们是胜利中学的红卫兵串联归来，司机当即同意我们乘其便车返校。
大约下午 3 点钟回到学校，虽然当时距放寒假还有一段时间，但在校学生已经很少。本想在校玩几天再回家，哪知道就在我们外出串联期间，学校把我们班寝室从四合院换到山岗上音乐室后面一栋两层楼房宿舍去了，而且就在前几天该栋宿舍因为李志芳老师房间栗碳起火烧得只剩下残垣断壁，我的箱子和里面装的书本、衣服等物品全都化为灰烬，我和文界君只好在四合院宿舍找个地方打花一夜，第二天上午就一起背着行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