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春雨》7

暖阳 · 发表于 2021-11-23 21:5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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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暖阳于 2021-11-24 23:20 编辑

不知怎么，自从与林野交往几次后，兰洁痛苦地发现，林野的影子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偷地钻进了她的心里。尽管她的理智和毅力拚命地要赶走这个影子，可她的感情却又迟迟地作不出决定。是啊，凭心而论，他是个多么好的人啊！人说难中见真情，在她失去亲人，孤独无依的日子里，是他给予了她鼓励和信心，给予了她关照和温情。

家父总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兰洁本是个善良的女孩，林家之恩她岂有不报的道理。可是事情就是这么矛盾，每当她想到他的家庭，他所负有的责任时，她的心便十分地痛苦。这个时候，只有泪水才是她唯一的解脱。在经过无数次内心的煎熬后，兰洁终于决定，快刀斩乱麻，从此，再不与林野相见。此后，林野几次约她见面，她都非常干脆地拒绝了。开学后，她更是抛开了一切烦恼，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之中去了。

一直到暑期，兰洁没有再见林野的面，暑假一到，她就早早地回到春州老家去了。故乡的和风，长江边的细浪，几乎抚平了兰洁心中的忧伤。她度过了一个漫长而又平静的假期。

秋季开学后，兰洁又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中。她似乎已彻底地将林野淡忘了。虽然许多同学并不怎么看重在“医专”的学习机会，有钱人家的孩子读“医专”不过做个样子，走走过场，为的是拿一纸文凭罢了。可兰洁却把这学习的机会看得十分宝贵。她的成绩一直是班上拔尖的。常常得到教授的夸奖和同学们的羡慕。

可不知怎么，在紧张的学习之余，兰洁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她的心里又常常莫名地难受着。她甚至惊异地发现，大半年来，她的心里其实一直在受着痛苦的煎熬。进入毕业季后，有许多男同学鞍前马后地围着她转，向她献着殷勤。面对一张张年轻单纯的面孔，兰洁的心里却更加痛苦。

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又快到了，这一天，兰洁又收到了林野的一封信，说是信，其实是一张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便条：

“兰小姐，中秋节快到了，特致节日问候，顺便问一声，兰小姐可有兴趣重游南湖？”

连兰洁自己也说不清楚，她究竟是怎么又一次来到了南湖。兰洁今天的心情显得特别地好，话也特别地多。她在林野面前，时而比划，时而大笑。显得是那么愉悦快乐。但很快，她就发现林野今天似乎很少开口。她以为他身体不舒服，便关心地问：“林先生，你不是病了吧？”

林野勉强笑了笑，说：“我这人从来不生病的。”

“那，为什么你瘦了许多？”

“我们都比黄花瘦，是不是？！”

兰洁低下了头。接着岔开他的话说：“林先生，我们今天怎么个玩法？你看，今年中秋节天气挺凉的，总不会又是游泳吧？”

“当然。我那水中的两下子，你也全知道了。我们今年干脆划船去。怎么样？”

“好的。”兰洁高兴地应了一声。两人租了一条船，不一会儿，便泛舟湖上了。

今天的林野显得心事重重，完全没有去年的那种神采奕奕。兰洁虽然强打精神高兴着，眉宇间也分明有一股淡淡的忧伤。两人都玩得不开心。中餐两人就在船上吃了。林野临上船时，买了一大堆食品。可是，两人都吃得很少。食品盒打开也只是吃了几口，就搁一边了。小舟自由自在地荡进了一个湖湾里，两人也懒得去动浆。林野双手枕着头，躺在船舱里。兰洁半倚在船边。湖的上边是悬崖峭壁，枯藤缠绕着的苍松倒立在湖边，茂密的树冠将林野他们的小船牢牢地罩住。林野伸手拉住了自苍松的树冠间掉下来的一根长藤，小舟一阵飘荡，更贴近山边了。

林野终于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开口道：“兰洁，有件事，我想找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兰洁敏感地，显然有些不自然地问。

林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叹了一口气，说：“放心吧，吓不着你的。”他朝山上别过脸去。似乎考虑了一下，才说道，“你还记得去年‘双十节’那天，我邀请你参加过的一次舞会吗？你还记得在那个舞会上，有个叫苏明的人吗？”

兰洁想了想，终于记起来了。去年“双十节”，林野邀请兰洁参加了他们内部举办的一次舞会。兰洁的舞跳得特别的好，加之她那出众的容貌，马上吸引了一大批舞伴们的目光。这当儿，一直被大家誉为“舞帝”的一位年青人邀请她跳舞。

林野对兰洁介绍道：“这位是苏明先生。好吧，兰洁，你们两位高手下舞池吧！”兰洁下意识地抬眼看了一下苏明，他高高的个子，相貌十分英俊。雪白的西装，显得潇洒而又风度翩翩。兰洁对他的印象极好。两人下舞池后，翩翩起舞。苏明不愧为“跳舞皇帝”，舞跳得确实好极了。与兰洁配合得非常默契，完全不像林野那样老是踩兰洁的脚。

一曲终了，在大家的掌声中，他们又跳起了第二曲，第三曲。苏明一直瞧着兰洁的双眼，目光十分柔和温馨。兰洁也几乎陶醉在这和谐的气氛中。第四曲跳罢，苏明意犹未尽，拥住兰洁准备继续跳下去，兰洁却突然想起了冷落一旁多时的林野。

她终于离开了苏明，回到了林野的身边。林野依然坐在那儿，一边品茶，一边微笑着对兰洁说：“你的舞跳得好极了！”

不过，自此后，林野再也没有带她下舞池了。她也从此再没有见到苏明。今见林野突然提起他，她诧异道：“他怎么啦？”

林野打开一听可口可乐，递给兰洁，答非所问地说：“你知道苏明这个人吗，他是二处的处长。”

兰洁诧异道：“他也是个处长吗？我还以为他是个放荡不羁的浪荡子哩！”

林野正色道：“你错了！苏明可不是个浪荡子，他在生活中是极其严肃的人，他只是喜欢跳舞罢了。苏明也是上海人。他出身贫寒，全靠孤寡的老母将他拉扯大，供他读书。苏明人聪明，脑子也活络，军校毕业后，很快就升为处长了。他没有什么背景，是凭自己的本事挣到目前这个地位上的。为此，他都二十七八岁了，依然孓然一身。他的目光高着呢，非找一个有知识，懂感情又能敬重他老娘的淑女才成！自他去年在舞池见到你以后，对你很有意思，曾多次向我打探你的情况……”

“林先生，你……”兰洁打断了林野的话。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她此刻一张脸儿竟是绯红。

林野低垂着头，说：“兰洁，我再三考虑过了，这世上除了苏明，恐怕再也没有人适合于你了！”

“林先生！”兰洁的泪夺眶而出。

林野不敢去看她这张脸，他忽然抬起头仰望着蓝天下的苍松和枯藤，依然不紧不慢地说：“兰洁，你是个好女孩，在这世上又没有什么亲人，就当我是你哥哥吧。听我的话，苏明是个好人，只有他才不会辱没你啊！”

兰洁一听这话，忽然一下子将头埋在膝盖中，小孩子般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