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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一蓑烟雨 于 2021-11-10 19:35 编辑
孤独的白果树 罗田县骆驼坳中学 一蓑烟雨
白果树也叫银杏树,是植物中的大熊猫,小学课本有介绍;白果树是活化石,被视为东方圣者,因为它唯独保存于中国,从白垩纪延绵到现在,科普读物上有详解;然而,白果树有公母之分,我却还是第一次听说。 去大程塆那天是个阴天,我着骑摩托车沿着盘旋的村道上虎母山,到小卖部岔道处,就能望见那挺拔而孤独的白果树。 走近大程塆,白果树伫立在眼前:高大茂密,郁郁葱葱,浓密翠绿的叶子把枝干整个包裹起来,像一支巨大的霍霍燃烧的绿色火炬,显示着生命的律动与生机,闪耀着青春的光茫和希望。 站在大树前,微风拂过,我竟思绪飞扬:古香若扇的叶子在风中翩然飘落,还打着旋儿,依依不舍地独舞,那优雅唯美的谢幕姿态,那划过天空的长长叹息宛若天籁,似乎在诉说着孤独与寂寥。 这时,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缓步走来,见我对白果树发呆,说:“这白果树哇,有些年头呢。我小时候这么大,几十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大。可惜,这只是棵公树!那棵母树在三十多年前毁于一场火灾。” “大叔,你有七十岁了吧?”看大叔步履稳健,我问。 老人朗声大笑:“哈哈哈……我今年八十有三呢。”我听了,心里暗自高兴。 来到老人家,没有寒暄,就坐下了。老人儿媳端上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嗅一嗅,沁人心脾。老人说,这茶里加了银杏叶,能够降血压、血脂和血糖,还能活血化瘀。 我们边喝茶边聊天,一直聊到傍晚七点。主人留我吃晚饭,我才执意返回。交谈中,我感受到大程塆人对那棵孤独白果树的眷恋。 老人小时候,这银杏树周围有十多棵大树:两棵白果树、五棵枫树、一棵朴树、一棵槐树,四棵榛子树,朴树的年龄最大,有上千岁,其它的树都有两三百岁,都在稻场周围。可“天有不测风云”:六十年代末,因为烧栗炭,三棵榛子树被砍;七十年代初,生产队要做保管屋和粮仓,五棵枫树被砍;十几年前,那历经千年风雨的三四个人才能合抱的空心大朴树,在一个暴雨的夏日,轰然倒下,将旁边的大槐树也压倒了,幸好没有人畜伤亡。现在,只剩下这棵白果树了,风雨中,他用身躯为村民遮挡;炎热中,他用绿荫给村民送清凉;雪花飘飞,他用粉妆玉砌给村民欢乐。白果树就是这样,用无私的奉献,孤独而执着地守护着大程塆。 “您不是说,有两棵白果树吗?”谈兴正浓的大爷没理会我。 那母白果树在公白果树的西北,他们隔着稻场相距十来米,俨然相濡以沫的夫妻。白果树雌雄异株,四月开着象稻穗样的绿花,公树只开花不结果,母树一到秋天硕果累累。 农村合作社时期,白果树为大程塆村民创造了不少财富,是大程塆人的致富树。每到果实成熟的十月,村民们争先恐后地捡拾或者上树采摘白果,然后交给生产队。千余斤鲜果,通过发酵、漂洗后,变成六七百斤优质白果,送到供销社收购部,每公斤1.72元,年收入一千余元,每家能分得七八十元,抵得上全劳力大半年的收入。白果树成为大程塆重要经济来源,自然把白果树当作宝贝,每年在白果树两米外挖坑施肥,期待来年有更多的收成。 三年自然灾害时,白果树成了大程塆的救命树。那期间,村民把白果留着与槐花、榛子、朴树子一同分给各家各户。大家用榛子做豆腐,用槐花做菜,用白果、朴树子当晚餐,竟能与麦麸、糠菜、南瓜一起,糊口半年。老人特别叮嘱,如果吃白果当晚餐,最多不超过15颗,再多了会中毒。正是白果树们,帮助大家度过了艰难困苦的三年自然灾害。大程塆人吃白果,用槐花、白果叶泡茶喝,福气多多,全塆没有一个患高血压、冠心病、肺癌和肝癌的,男女老少都面色红润,似乎吃了长寿秘方。你看,我83岁,身体还这么硬朗!可惜啊,只剩下这棵寂寞的公白果树,再也没有那香甜味美的白果了。 最令人欣慰的,是上级派专家来挖白蚁。七十年代初,白蚁专家来到大程塆走家串户,这里敲敲,那里看看,半天工夫,竟消灭了三窝白蚁。村民把白果树看作救命恩人,时刻记挂在心,要专家去看看白果树。专家转了一圈,敲敲树,看看土,似乎有所发现,在母白果树附近挖出了一窝白蚁,而且白蚁窝比塆里挖出的大得多。大家非常高兴,觉得这是他们为白果树除了一大害。 最有趣的,是公树为母树传粉。白果花是球状花,只有一种性别,雄性或者雌性,授粉成功,花儿逐渐枯萎,孕育出果实。大程塆的这一公一母两棵银杏树,靠风媒传粉,年年丰收。望江垴村有个旺儿,姓瞿,白莲华家冲村倒插门的女婿,他人聪明,喜欢读书,喜欢研究,见队里的白果树挂果少,又得知大程塆有一公一母两棵银杏树,就研究起了白果的公花母花和人工授粉技术。成功后,到大程塆找到生产队长商量采公花授粉的事。开始,大家不愿意,担心公树的花粉被采,会影响白果的产量。后来,旺儿告诉大家,采花粉时,他可以顺便帮母树传粉,还讲了有关采花授粉的知识,队里才勉强答应让他试一试。四月,旺儿带人来大程塆采集公树的花粉,拿回去给母树进行人工授粉;十月,望江垴白果获得了大丰收,大程塆的白果没有减产,真的实现了合作共赢!两地村民都很高兴。远远看去,那两棵白果树隔着稻场凝望,真像相敬如宾的和睦夫妻。冥冥中,白果树似乎是上帝派到大程塆尽职尽责的使者,忠实地护佑着大程塆的平安,守卫着大程塆的安宁,使大程塆村民生生不息,生活富裕,心灵富庶。 最令人痛心的,是八十年代初,母白果树因为一场火灾而消失。那是一九八三年农历五月,天气干燥,高温,多风,少雨。麦子收割完毕,打下的小麦入仓后,天色已晚,大家仓促地将麦草码在那母白果树周围,拥着丰收的喜悦进入了梦乡。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清晨,人们发现麦草与母白果树化成了一堆灰烬。大家猜测,可能是昨儿晚上哪个要死的抽烟,将烟头扔到了麦草堆旁,引起了火灾。队长挨家挨户问遍了,也没有问出个子丑寅卯来。为这事,全塆人痛心了好几年。那时,只要一提到白果树,就有人泪流满面。而那公白果树,就像失去了老伴的我一样,更加孤独了。 是的,白果树是孤独的,老人也是孤独的。改革的浪潮把人们带进了大城市,思想也发生了巨大变化,虽然仍有人种下白果苗,但阻挡不了因经济效益差而被遗忘的命运。白果树像老人一样失落而孤独,寂寞而伤心,但他依然固执地守护着大程塆。秋天到了,白果叶儿心里明白,过不了多久,就必须走下这“亮丽的舞台”,即使掉落尘埃,也要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给人们,轻轻地吟唱着、协奏着“秋之舞曲”,不悲观,不畏惧,潇洒地挺立在虎母山大程塆门口,等待时间的验证,等待岁月的洗礼。 面对这历经三百年风霜的孤独古树,他的美,他的神韵,令我放慢了离去的脚步,不由自主屏住呼吸,驻足,回望,徘徊,低首,静下心来,与大自然融会交流,让漂泊迷失在钢筋水泥间喧嚣繁杂的心回归,让最温柔、敏锐、善感、淳厚、单纯的活力还原,尽情释放心灵,去感受这无边的美景,还有那无穷的魅力与神韵,为大程塆孤独了三十余年的白果树留下一点温馨的记忆。 (罗田县古树名木征文获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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