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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小河 于 2022-1-10 13:35 编辑
傍晚时分，江面上的风浪很大。从昨天到现在，心情一直很不好的林野从轮船的一等客舱走了出来，他想到船头去吹吹风，散散心中的闷气。林野下了四等舱，沿过道往前走着，四等舱在最底层，里面的人特别多，男女老幼，鸡鸭鱼菜，人货混杂在一起。就连过道里也挤满了人。 林野在船头立了许久，暮色将至，江风扑面而来，他渐渐地感到身上有些凉意。他折转身，准备回客舱去。暮然间，他发现离他不远处的船舷边，一位女孩临江而立，高挑的身材，雪白的连衣裙。一头浓密的长发被江风吹到了脑后。好熟悉的身影啊！这当儿，那女孩也慢慢地转过了身子，使林野清楚地看到了她的面容。他忽然怔住了，这不就是那天他在春州湖畔碰见的那位女孩吗？林野浑身一个激凌，这个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美丽女孩。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林野心中大喜，立即上前招手道：“喂，小姐，你也乘这趟船吗？” 女孩听到有人跟她讲话，楞了一下，随之也认出林野来，她点了点头。 “你也去双江？” 那女孩显然不知道他的底细，犹疑地没有贸然回答。林野见状马上又说：“噢！没关系。我姓林，也从春州来，我的老家在春州。想必小姐也是春州人吧？” 女孩面色柔和下来了，她点了点头。 同是春州老乡，两人也就少了一份生疏感。靠在船栏上，林野主动地与那女孩交谈起来。言谈中，林野知道那女孩叫兰洁，在双江“医专”念书。 夜幕悄悄地降临了，江风吹得很紧，林野看见兰洁衣着单薄，便邀她进舱，并请她到自己那儿去坐坐。 虽说这儿离双江不太远，由于是上水船，估计还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双江。见林野人还实诚，又是老乡，兰洁也就打消了顾虑，跟着林野来到了一等舱。 林野一边给兰洁倒水，一边说：“兰小姐，双江‘医专’在市郊，挺远的，天已经黑了，你要连夜赶回学校，可不容易。” “这不要紧，我在双江城里有个亲戚，我准备先上她那儿去。” “方不方便呢？” “那是我的一位远房表姐，我想……会方便的。” 林野见兰洁说话吞吞吐吐，又是满面忧愁，猜想她可能遇上了什么困难，正若往下问，忽见兰洁的胸前别着一朵小黑花，他惊问道：“兰小姐，你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兰洁的眼睛忽然湿了，她低下了头。 “兰小姐！” 经林野再三询问，兰洁终于道出了她的父亲在几天前不幸去世了。 “就是那天，你在春州湖畔见到我的那天，我爸他去世了……”兰洁边掉眼泪边说：“你见到我时，爸还没咽气，我急着去找大夫，可等我找来大夫时，爸已在弥留之际……” “你还有亲人吗？” 兰洁轻轻地摇了一下头：“妈早就死了，我两三岁时，妈就死了。爸只有我一个女儿，多年来，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 “你爸是干什么的呢？” “他是个私塾先生。” “老人能培养你上大学，不容易！” “可不是吗！爸一辈子受苦受穷，好不容易才将我拉扯大。为了让我读书，他省吃俭用。去年我考取‘双江医专’时，他几乎变卖了所有的家产，可怜他死时，连个棺木都没有。还多亏他的一位故旧，帮忙买了具棺木才让老人安葬！” 兰洁泣说着。她的心已经完全被悲伤所占据，竟忘了身边是位素昧平生的陌路人。 林野叹了一声，边为兰洁添着茶水，边轻言相劝道：“兰小姐，你也不必过分伤心，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要考虑的是你自己。你还要生活，还要读书，这一切，你是怎么安排的呢？” 兰洁茫然地摇了摇头。 林野低头沉默了半晌，然后说：“你父亲那位故旧家境如何呢？他能不能给予你一些帮助？” 兰洁垂下眼睛，说：“他家在上海，据说很有钱的。不过，他要帮助，我也不会接受的。” “为什么？” 兰洁低下了头。 林野见兰洁低头不语，知不便问，便又说：“那总得想个办法，让你继续读书呀！你一个女孩子，能靠自己的努力考上‘双江医专’，可不容易，总不能放弃吧！” “我在双江城里有一位远房表姐，表姐夫现在双江市盐局当差，听说家境挺殷实，我想向他们借一笔钱，以续完我的学业。” 但当林野得知兰洁表姐夫的名字后，他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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