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常在水云间

李茂影视 · 发表于 2021-8-5 20: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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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李茂影视于 2021-8-5 20:23 编辑

此心常在水云间

文/高永平图/李茂

前段时间各种忙：忙着新课程教学研究与指导、忙着高考备考、忙着命制高考模拟试题、忙着赶写几家报刊的约稿、忙着参加各种活动或会议、忙着调研和撰写各类文案……找个闲静的地方休息一下，便成了每年这个季节都必须做的一个梦。

于是，就有了与水云间的再次邂逅。

吃罢午饭，好客的主人将我们安顿在水云间歇息。水云间——位于跨马墩水库大坝上的一家旅馆，这里以往是水库管理处和招待所，我曾多次在这里住宿过，每一次小憩都是一次心尘的洗礼。

安顿下来，我拉开窗帘，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望见跨马墩水库时，我还是被眼前熟悉的风景所吸引：一碧如洗的蓝天，漂浮着的白云犹如刚刚缫出的蚕丝，光亮丝滑。四野青山倒影水中，澄碧晶莹，仿佛是一块硕大无瑕的美玉镶嵌在这一方宝地。传说中的天空之镜、无尘之境，大约也不过如此吧。正午的阳光最热烈、最灿烂、也最高调，落在湖面，被山谷吹过的阵阵清风化作粼粼波光，毫无拘束，恣意荡漾。站在楼上俯瞰，水库就像是卧在绿色摇篮中的小姑娘，穿着绿纱做成的兜兜。湖水拍打着四周的山脚，洗去了草皮，荡去了残渣，留下一圈洁净的浅黄的沙地，犹如特意给兜兜镶上的一道金边；湖心岛恰如细心的母亲巧手缝上去的一个小荷包，漂亮中又多了些灵动。

推开窗，带着山泉甘甜味的凉风迎面扑来，吹走了睡意，思绪将我带回到旧日时光。

第一次打从这里经过，那还是1986年冬。那时，未来的小舅子分配到东安河林业站，我和未婚妻相约去看望小舅子。第一次到白庙河，第一次去东安河，一切都是新的，起了个大早，6点从县城出发，8点左右到白庙河。在街上一打听，人们说：从上街那道大坝过去，翻过对面的山岗，再走五六里路就到了。冬日的大坝，砂石路凸凹不平，积了水的土凼里结了薄冰，走在这样的路上本就有些艰难，再加上寒风毫无遮拦，刮在脸上生痛。我牵着她的手，趟过一个个水凼，慢慢向前。沿着崎岖的山路，爬上高高的长岭岗，走到面铺，我们已经疲惫不堪了，再一问，人家说：过了前面的塆子，望见一棵大树，再走三四里路就到了。一条机耕路，沿着沟谷曲曲折折伸向大山深处，一路上看不见几个塆子，却有看不完的大树，等了我们到了林业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我是农村长大的，走惯了山路，可怜了我的未婚妻，打小在县城里长大，第一次走这么远的山路。

从此，对白庙河、对跨马墩，我有了深刻的印记。多年后，我跟教育局的一位老领导说起这事儿，他说：这条路见证了你们的爱情，应该改名“爱情路”。

罗田人对跨马墩水库的记忆很深刻。工作和生活中，经常听到朋友们讲起修这座水库的事情。白庙河位于巴河支流义水河的上游，是通往天堂寨、薄刀峰景区的必经之地。这座水库1970年6月开始动工兴建，1971年7月建成蓄水，主坝全长541m，坝顶宽6.5m，坝顶高程182.0m。那时没有机械设备，搬运沙土、石块全部都是靠板车、独轮车、手推车，肩挑背扛完成的。条件的艰苦挡不住人们创业的激情，“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前辈的艰苦劳作才换来今日“高峡出平湖的”秀美，大别山百里生态画廊上因此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一天的事情都办妥帖了，傍晚再次回到水云间。夕阳下，跨马墩水库画风一变，从一个清纯的少女，瞬间变成了待嫁闺中的大姑娘，仿佛是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面色红润，身形饱满，多了几分娇羞，少了几分静谧。午间，那丝滑的白云，此刻已被夕阳染成了火红的云锦，成堆，成片，连成无边的画幅，不停地变幻着，看似大美人间，却又恍若仙境。仰望云霞，湖水涨红了脸，不再是碧绿清纯，而是红润成熟，躁动的心有些不安分了，光与影的搅动，平静的湖水早已浓墨重彩，春心荡漾，波浪呼朋引伴，此起彼伏，招摇着，去赶一场婚宴，或是去赴一场盛大的相亲歌会。

镇区的居民陆陆续续地出来散步，成群结队的匆匆而过，三三两两的不急不慢，成双成对的窃窃私语；有的站在路旁，有的倚靠栏杆，有的坐在坝外绿草地上，或彼此独立，或彼此相拥，或彼此偎依，却互不惊扰，各得其乐，各美其美。

晚餐，盛情的主人张罗了一大桌农家菜：水库里捞起的胖头鱼、刁子鱼，库岸边种的苋菜、辣椒、茄子、黄瓜和南瓜苗，道道都是佳肴。吃着野草长大的猪，那汤就是一个香；吃着林子虫长大的鸡，那肉就是一个甜。城市化的步履有些匆忙，鸡送进了工厂，猪住上了楼房，鸭子不再戏水，牛羊无需啃食青草，“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的场景，只能写在唐诗里，“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的美味，只能写在苏轼的词章里，于是，本应是日常的菜品，如今都成了珍稀。

主人离去，我就着这水库里抽上来的水，冲了一个澡，独自走出房间，拿了一个塑料凳子，走到靠水库一侧的栏杆旁坐下，独享这一片清凉。最后的一丝光亮收走了最后一抹残阳。晚风吹来，湖水不再平静，湖心看似水平如镜，而近岸处确是水波连绵，抱团似的滚向岸边，拍打着水泥堤坝，涛声噼啪作响。蛾眉月从远处的东山探出头来，向湖水抛了个媚眼，惊动了水底的鱼儿，那边的鱼儿跃起刚刚落下，这边的鱼儿就来了个前滚翻，激起片片浪花，瞬间就消融在波浪里。

当年，这里只是一块荒凉的河沟谷地，如今，成了山清水秀的水云间。小镇依山傍水，秀色相伴；山林深处，村舍俨然。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夜看星空，晨听虫鸣，宛如梦幻。褪去了匆忙，岁月是这般静好，忽然记起琼瑶的一首歌词来：

犹记小桥初见面

柳丝正长

桃花正艳

你我相知情无限

云也淡淡

风也倦倦

执手相看两不厌

山也无言

水也无言

万种柔情都传遍

在你眼底

在我眉间

我心已许终不变

天地为证

日月为鉴

妻子睡眠不好，外出一天了，该给她一个电话。坐在30多年前曾经牵手走过的大坝上，沐浴着清凉的晚风，心静如水，我跟妻子共同回忆着往日的那段青涩而曼妙的旧事，电话里时时传来妻子轻轻的笑声。放下电话，我想，妻子今晚应该睡得很香的。

东方熹微，我便披衣走到坝上，看青山从鸟儿的鸣叫声中醒来，绿水从渔夫摇曳的桨声中睁开明眸。我喜欢清晨的水云间，薄雾轻绕，仙境一般；阳光初照，生机勃发。踏着露珠走过绿草如茵的坝外草地，站在晨风中静看鱼儿戏水、花儿摇曳，白鹭盘旋，燕子飞舞……“清早起来事儿多，先刷灶儿后洗锅，丈夫回来要吃饭，细伢醒了要摇窝，哪有功夫唱山歌……”一曲粗犷的山歌忽然从湖中飘来，渔夫亮着野性的嗓子，光着臂膀摇着渔船向岸边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