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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百无一用 于 2020-4-25 09:54 编辑
夜深忽梦童年事
其实,我的童年是寂寞的。尽管如此,我还是经常回忆它。就像一位旅行者回首他曾流连过的某个地方一样,哪怕可能已经望不见了。 我小时候,家里境况并不好。父母经常吵架,我在家里连大气都不敢出。我有两个姐姐,她们和我一样,从不打闹嬉戏,仿佛无形中有根绳子系在我们脖子上,再加上母亲低声地啜泣,我知道,欢乐就像一只被惊吓的蝴蝶,飞走了。 伙伴们不愿跟我玩,老是欺负我。我也怕在外面惹事,给家里添麻烦,只好自己一个人玩了。有一回,我去麦地摘野豌豆荚做哨子吹,熏热的南风阵阵吹来,抬起头,只见麦浪涌动,四周寂然无声,我深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寂寞。回到家里,大人们都去田地里忙活去了,家里静得可怕。墙壁早已被烟火熏得黝黑,上面贴着几个硬币大小的白色蛛网,里面有蛛妈妈的宝宝。一只大黄蜂绕着墙壁飞来飞去,不知疲倦地探寻着墙壁上的小洞,似乎里面藏着什么宝贝。低下头,我发现像带回我的影子一样,我把寂寞也带回了家…… 我从来没想过发大财,但看到村里的小伙伴去街上卖冰棒,心里竟然也充满了渴望。我不知道我是怎样把这个想法告诉家人的。一向严厉得可怕的父亲居然亲自动手给我做装冰棒的小木箱,实在难得。我当然羡慕提着保温瓶去卖冰棒。我看见过的,冰棒放在里面好长时间也融化不了的,比自制的保温箱强得多,我自然晓得那是真的实现不了的。父亲先找来几块薄板钉了一个小木箱,里外包裹起一层旧棉絮,再在棉絮上钉上一层黑色的塑料薄膜,最后在箱子左右两边系上一条布带,冰棒“保温箱”就算做好了。那时候,湖北第二机床厂还没搬走,我们叫它“二机”,里面有制冰棒的库房。我不知妈妈第一次给了我多少“本金”,那时进冰棒大概是两分半一支,卖给顾客五分,好像是这个样子的。如果不是,那就是进五分,卖一毛钱一支。有一回,厂子里的那位师傅特意多给了我两支冰棒,我高兴得不得了。现在太阳稍大一点人就受不了。那时候我好像根本没把太阳当回事,恨不得越大越好。天气热冰棒才好卖嘛。街上正中午来往的人比较少,眼睛得盯紧,估计或是听到有人要冰棒,那就得飞奔过去,如果比别人抢先卖出去了,心里自然乐开了花。虽然天气炎热,我却从没想过要吃根冰棒来解渴,心里全被卖冰棒这个想法塞满了。有一回,我的冰棒还没卖完,雷阵雨要来了,我很着急,伸手去摸箱子里的冰棒,呀!都快化光了。我记得当时是在老车站那个地方,我急得没办法,抓起快成水的冰棒就往嘴里塞,干渴的嘴一下子享受到这样的待遇,竟然还一时适应不了。我也不知道我的冰棒生意什么时候结束的,到底赚钱了没有,到现在也没弄明白。 除了卖过冰棒,我还卖过凉茶,就在家门口那座公路桥头边的杨树阴里。设备极其简单,一小桶茶水,一张骨牌凳上面放三只玻璃杯,杯面盖着玻璃片,杯里盛的就是我自制的凉茶。说是凉茶,其实就是家里的粗茶水加上点色素。好像卖的茶不能和家里喝的茶一样,得有所不同才对。我就用红蔊菜的汁水兑在茶里,茶水的颜色就成了红的了,再在里面放点白糖就行了。这茶水好像还有个奇怪的名字叫“三冰汤”,也不知是什么来历。卖茶水这件事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回,有位婶婶,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我知道她是我们一个大队的人。她当时好像是打猪草什么的,渴了,就到我这儿买水喝。她掏钱时,不小心从兜里滑出一枚五分的硬币,掉在我脚边的沙地上,明晃晃地耀着我的眼睛。我悄悄地用脚踩住,生怕动了一下它就会飞了一样。至于她夸我怎么能干,我一句也听不进去,巴不得她早点动身走哩。现在想起来,在小小的诱惑面前,我毫无抵抗地缴械投降实在是不光彩。 夏天,山里的野葡萄挂果了。一串串青色的黄豆大小的野葡萄攒在一起,味道酸涩。那时也没什么零食可吃,就吃它了。有一回,我穿着背心,摘了一大把野葡萄,没地方放,就塞进背心里。快到家门口时不小心摔了一跤,白色的背心被野葡萄汁染得绿斑点点,如同发了霉一般。 记忆会不会发霉?如同岩石上的苔痕,如同我童年背心上的点点绿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经常想起这些小事。风掠过大地总会扬起一些浮尘。就让这些回忆去安慰一下我那寂寞的童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