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母亲

王教练

回忆我的母亲

                                                                       ————纪念母亲逝世十周年

    写下这个题目，我好长时间不知从何下笔。此类的回忆录我好像看到过很多了，而我的母亲又实在太平凡了，在人生的舞台上，只不过是一普通群众演员，可以说戏份少得可怜，甚至连一句台词都没有的那种。短暂的一生中实在没干过一件惊天动地的事，甚至值得一提的小事也好像不多。但我又时常想为母亲写点什么，总感觉她那单薄的身体里蕴藏着巨大的能量，有着我们这代人很难具备的韧劲。大学毕业时我曾动过笔，却又总觉得实在是不值一提，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一晃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快十年了，可母亲的音容笑貌依然清晰于我的脑海，时常在睡梦中见到我的母亲。今年清明节，家里人一致同意把父母的坟迁到一起，在蒙蒙细雨中，阔别十年再次见到我的母亲，却已是一撮遗骨，尽管早有思想准备，我还是很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那个生我养我疼我的母亲吗？······
    要说母亲的伟大之处就是一生抚养大了六个儿女，自己没念过一天书，却让六个儿女都至少念完小学了。从她平时的唠叨中我知道她一生中搬过四次家，是因为修水库而迁移。那时还只有大哥大姐，父亲用竹筐挑着一对儿女，母亲则背着简单的行李，每到一个陌生地方，那一路伴随着的辛酸可想而知。最后才辗转来到现在生我养我的地方。对母亲稍微清晰的记忆还是从我读初中时开始的，那时刚刚实行责任制，全家人起早贪黑地辛苦劳作，还是难以解决温饱。那时的初中寄宿，每周七斤三两大米，每斤大图片米五分钱柴火费。母亲每周塞给我五毛钱，除去柴火费，只能喝碗白菜汤了。初中三年，我也不知道到底吃了多少母亲亲手腌制的酸菜，只知道家里的酸菜坛差不多有我一般高，每年母亲都装满一大缸，每到周日，母亲都会为我炒好满满一大瓷缸。到现在我还依然留恋着那酸酸的香香的腌菜味道。每个周末，我几乎是一路小跑赶回家，在那天母亲绝不会外出，都会早早为我准备好了吃的，像变戏法一样地端出让我非常嘴馋的东西，如南瓜饼，雪汗粑，盐蛋等等，这些都是平时很少见的。我记得有次回家，晚饭时母亲端来一盘咸鲫鱼，这可是我最爱吃的，一口气吃了四条，剩下最后一条我夹给了母亲。周一在学校打开腌菜罐，一眼就看见那条咸鲫鱼完整地躺在上面······
  到我初三时，家里的日子因为父亲的病而变得越来越艰难了，四处求医几乎变卖了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还欠下了不少债。这时大姐二姐都出嫁了，大哥也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出门打工去了，二哥也从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退伍回家，随后也成家进城了。这时所有的担子一下子全部落在母亲的肩上。图片母亲为了不拖累其他儿女，坚决提出分家，一个人带着细姐和我另立门户。很多人都暗示过我母亲，让我辍学回家帮忙料理农活。但母亲一直坚持：只要是能顺利升学，不管高中，大学，决不人为辍学！在我高二时，父亲在最后的绝望中无可奈何地默然走了······我没有经过家里人的同意，毅然决然地辍学了，母亲哭了几天，第一次动手打了我，骂我不争气，坚决让大哥送我返回学校！
    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一个从未下过田的女人，到五十多岁时是怎么学会了插秧，割稻，播种，收获；是怎么弄到我每学期的几十元学费，每个月十几元的生活费的！当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母亲似乎一下子年轻不少，办了几桌酒席，请来了所有的亲朋好友为我送行。那段时间，母亲的脸上总是挂着满足而又幸福的笑容。有天晚上闲聊时我问母亲这几年到底欠了多少债务？母亲轻描淡写地说：欠的债务不多，我慢慢还，你如果有点结余就存着，将来还要找媳妇成家，我也帮不上了。如果能看到你成家立业，我对你父亲也有个交代，死能瞑目了。
    真的参加工作后，有了自己的事业和生活圈子，回家也慢慢少了。偶尔回家，总是看到母亲像过节样的忙前忙后，上街买鱼买肉。一阵忙碌后，端上桌子的是热气腾腾的几大碗香喷喷的饭菜，每次还特意为我准备了一瓶白酒。我一边品尝着可口的饭菜，一边听着母亲的唠叨，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根本不记得母亲到底说了些什么。好像都是邻里发生了些什么，家里的收获什么的吧。只记得有次母亲也许太高兴了，居然还对着我唱起了文革时的老掉牙的歌曲，我才知道母亲年轻时居然还是生产队的文艺队员。
    随着后来的工作调动，恋爱结婚生子，买房搬家，我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几次想把母亲接到身边，她都说不适应城里的生活而回绝，其实我明白，她那是怕增加我的负担。只知道母亲在家四处挖草药，捡垃圾，摘茶叶，淘铁砂，维持着家用，却从未向我要过一分钱。每次看到母亲总发现有不小的变化——头发慢慢白了，个子也好像矮了，走路慢了，说话声音小了····图片··直到二00四年，当医院确诊母亲肝硬化晚期，我才猛然惊醒：母亲真的老了，也许能和我一起的日子不多了!我不敢告诉母亲真实的病情，只说是肝炎，需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母亲不以为然，说人老了，总有些毛病，不必去医院花钱。在我极力要求下，最终来到医院。在那矮小的传染病房里，我在地上铺床凉席和母亲艰难地挺过二十多天，每天从早到晚打点滴，母亲什么都吃不下，一天天消瘦下去。每天打完针，母亲总是要我陪她出去走会儿，说说话。总坚持要自己洗衣服，倒痰盂，说这些事不能让我一个大学生干。还几次要和我换地方睡，说地上湿气重，我还年轻，免得以后落下毛病。这期间她多次提出要回家，惦记着家里的庄稼，牲畜······当听说家里的老房子因修高速公路而拆迁，她还计划着这次病好后要把老家的房子翻新，说我今后回家也有个落脚地方。
    出院回家后，母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但还坚持着自己料理家务。我因为工作，只能每个周末回去陪她两天。每次回家，母亲依然很高兴，强撑着做饭，还是不要我动手。有天晚上，我们娘俩吃完饭坐在火堆旁唠着家常，只见母亲起身在柴垛里面的土砖下翻出个布包，一层层打开后，是一叠旧钞票，母亲把它交给我：你娘没多大能耐，就积下这么点钱，我也活不了多久，现在给你吧。我仔细清点后，是780元！图片
    人们总说，好人有好报，好人一生平安。我的母亲一生与世无争，就像那个年代千千万万的农村妇女一样的淳朴善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母亲会因为这次的病而倒下！事实上，不管母亲多坚强，在和这次的病魔抗争了八个月后，还是耗尽了最后一丝精力而卧床不起了，生命的最后十天，滴水未喝，粒米未进······在我忙完学校的期末工作赶回家，发现母亲已经没有了意识，眼睛也闭上了，只有一丝微气，我忍不住叫了声母亲，母亲奇迹般地很清晰地答应了，紧闭着的双眼也闪现出一丝亮光！我知道，母亲是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等着看她最疼爱的小儿子最后一眼······我问她喝水不，她的头艰难地动了下，在喝下我喂的一口水后，安详地与世长辞，永远地离开了她深爱着的儿女们，那是二00五年农历腊月二十二······   
    现在回想起来，这一生中唯一感到稍微对得起母亲的一件事那就是：在母亲生命最后的日子里，我总算陪在了她的身边，直到她最后疲惫地闭上双眼······   
    谨以此文献给我敬爱的母亲。您老看到了吗？那坟前的两棵翠柏，是代表儿女们时刻守候在您身边，寄托着我们对您深深的思念;不远处的那片您曾无数次耕耘的土地上，油菜花开得正艳，预示着您将永远活在我们心间！  

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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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

一位平凡而伟大的母亲

元帅

文笔细腻，情感丰富，精彩佳作．

英俊良兄

佳作！！！

英俊良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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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俊良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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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俊良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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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水

一个伟大的母亲！好文章，让人感动！

泥巴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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