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他乡十八年之千里之行，孤睡大巴车

凤山老哥 · 发表于 2019-10-29 09:3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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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涛哥于 2019-10-29 09:35 编辑

乘着颠簸的面包车又到了县城车站，找到了去广州的车，不过还不能上车，说车刚从广东回来，要接收检查之后才可以发车。这时有几位约比我大一点的罗田老乡。2男2女，拿着行李在上车的位置等候，我站在他们旁边，听他们谈话，她们以前都在广东打工，这次请假回来玩几天，今天回广东。我就壮着胆过去问道“大哥，你们也是去广东吗”。他们说是啊。我说我也是去广东，问他们广东好找工作吗？一个稍年长一点的姐姐说，广东很大，问我去广东哪里？我说我第一次去，也不知道去哪里？这时，四位老乡一起惊讶的看着我说“你一个人去广东，没有熟悉的人?广东很难找工作的，要会说白话，要有文凭，没有熟人介绍，很难找到工作的“，听到他们这么一说，我心里非常的紧张，我说我什么都会做，扫地也行，做建筑小工也行！四位哥哥姐姐只是同时看着我笑了一笑。
   快到中午了，这群哥哥姐姐在路边买了几份炒河粉吃着，我看到他们吃河粉，才感觉肚子也有点饿，不过想想身上剩下69元钱，不敢买河粉吃，我就打开行李箱，拿出母亲给我的鸡蛋，我一口气吃了四个。顺便拿出2个给这些哥哥姐姐，姐姐们都说不要，说自己带的也有，其中有一个哥哥接下了我一个鸡蛋。并且给了我一个苹果，我推辞了一下，其中一个姐姐还是硬塞给我手中。
   我拿着苹果没有舍得吃，放进了行李箱里！好不容易等到下午14时，一位阿姨喊着，去广州、番禺、沙头的上车了，马上出发了！我看到旁边的哥哥姐姐都忙着上车，这时其中一个姐姐说“哎，走了，上车了‘。我急忙拉着行李箱跟在他们后面上了车。这是一辆卧铺大巴车，我坐在进门后面第三排，窗户旁边。我放好行李箱，躺在座位上，刚好姐姐哥哥们在我左边，我们刚好一排，不一会儿，车辆出发了！
   车辆出罗田栗子坳大桥收费站，一直往浠水方向开。此时我感觉离家越来越远，离养育我二十一年的父母最远、最久的一次远行，心里有想哭的冲动，想想母亲的身影，想想弟弟妹妹的身影，我还是鼻子酸了起来，眼角有一丝丝的湿润，我看了看窗外向后倒的树影，我把眼睛一闭，用车上的被子把头盖了起来，躺在座位上。车在颠簸中一直行驶到深夜，途中开进了一个院子，全车的人被赶下车，强制要求吃饭，20元/人，我就跟随着这四个哥哥姐姐，买了票，吃了人生第一顿最贵的饭，说是吃饭，我吃得很少，米都是生的，菜全是沙子，我加了点开水，淘了淘，勉强吃了一些。大家吃完饭，司机就喊上车了，出发了，上车后，车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我就迷迷糊糊中又睡着了。半夜醒来，刚好车在加油，司机喊要上厕所的快上厕所。这时听几个车上老乡说，快到了广东地界。我的心情也变得激动起来，这时，外面下起了下雨，我也跟着上了厕所，我担心走丢了，一直跟着其中一位比较年长的大叔后面，我认为年长的大叔，一般会关照下年轻人。车又开动了，随着车辆的摇晃，我又睡着了。等到我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车里叽叽喳喳的，听说已经到广州地界了，我此时心里变得紧张起来，我去哪里？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司机把车开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说什么中堂到了，一部分人就下了车，车上还有一大半人。我心里变得越来越紧张，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车又启动了，我就硬着头皮问了左边的一位姐姐，广东哪里好找工作，这时睡在中间上铺的一位大姐回答了一句“听说沙头有一个板材厂，长年招工，很多罗田人，你可以去看看。”我听了之后非常高兴。心里想，只要有老乡的地方，找一份工作就容易些，我就心底把目标锁定在沙头。
   车摇摇晃晃的行驶了很久，一直到下午四点的时候，开到一个村庄停了下来，司机说到番禺东涌了，叫大家下车，明天到沙头。全车的人都下去了，只有我，我内心很矛盾，我下车了，能去哪里呢？万一司机走了，车走了，我怎么办？我就座在位置上发呆，这时司机过来了问“细裸，别人都下车了，你么不下车”。我就把情况一五一十的对司机说了，我第一次出来，没有亲戚朋友，听车上人说沙头好找工作，我想去沙头，司机说明天才去沙头。我此时眼眶有些湿润，因为我不知道我下车后能够去哪里？司机看了看我说，要不晚上你帮我看车，明天带你去沙头。我听了这话，激动得眼泪直接滚落了下来，连声说“谢谢叔叔，谢谢叔叔”！司机叔叔交代我晚上车上不要乱动，叫我现在下车走走，天黑之前过来开门，晚上让我睡在车上。我连声答应说“好！好！好！”
   下车后，我不敢走太远，就在路边一个石墩上坐了下来，眼睛时不时的看一眼车，生怕车不在。时间过得很快，天慢慢的暗了下来，突然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司机叔叔大喊“细丫儿，吃饭冒，过来”，我急忙起身小跑了过去，连声说“吃了吃了”。其实身上剩下49元钱，不敢买东西吃。司机让我上了车，锁了门，再次交代不要乱动，我就在车原来的位置上，打开行李箱，把那个姐姐给我的苹果吃了，这个苹果是我人生吃得最干净的苹果，除了苹果籽儿，其它全在肚子里。
   躺在车上，回想起在家，躺在母亲怀里的感觉，眼角禁不住又有湿润的感觉。迷迷糊糊又睡着了，可睡着不多久，被脸上脚上的痒弄醒了！耳边的蚊子嗡嗡嗡的响，脸上和脚上已经有不少的大包。在老家五月份是不可能有蚊子的，可这里奇怪，满车的蚊子，咬得我真的受不了。于是拿起行李箱的红色床单，盖在身上，没一会儿，我又满身大汗，在老家，五月早晚要穿外套，下雨天甚至穿薄毛衣，广东的五月，晚上热得不得了。就这样，我一晚上翻来覆去，打蚊子，抓痒，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5月20日，番禺的天气不是特别好，看不到家乡的蓝天白云，灰灰朦朦胧胧的感觉。大概早上9点多，司机叔叔走了过来，这时车边陆续站了不少人，看样子都是过沙头的。司机打开车门，大家都上了车，车又出发了。车很快上了高速，接着突然下起了雨，车辆在雨中行驶，我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平原，有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窗外的雨水从玻璃上流下来，突然又想起了家和母亲。我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暗地里为自己加油，既然人都出来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中午12点左右，车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一个环球电影院门口，说是沙头到了，我下了车，问车上的老乡，板材厂在那个地方，车上的老乡指了下大概的方向，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弄懂，他们就陆续走开了。蒙蒙的细雨还在下着，我朝着老乡指的大概方向走去。因为第一次到这么大城市，东南西北我都没有分清楚，下雨又没有太阳，真的难分清方向。突然我想起了母亲的一句话“路在嘴上”于是我看到路边很多穿着校服的学生，我就用标准的国语向一个大概15岁的女学生问道“妹妹您好，请问板材厂怎么走？”我话还没有说完，这个小妹妹就飞快的跑，这一跑不要紧，在她前面后面的学生都飞快的跑了起来，像电视里老百姓躲日本鬼子一样。我顿时懵了，怎么会这样呢？此时的小雨越下越大，我把行李箱顶在头上。突然想起父亲的一句话“劈柴劈小头，问路问老头”。于是我走到路边问一位当地约50多岁的大叔，问他板材厂怎么走。大叔看着我，咕噜咕噜的半天，我一句也没有听清楚，此时我感觉好像到了国外。后来才知道，学生跑是因为这边外地人多，当地学校和家长教育孩子不要理陌生人，大叔咕嘟半天是因为他们听不懂国语，我也听不懂粤语的原因。无奈之中，我就问路边的士多店，一路问了七八家，才问到一个四川的饭馆，四川话与武汉话比较接近，四川老板完全可以听懂我的话，我也能够听懂八九成老板的话。这时饭馆陆续有不少人来吃饭，我也顺口叫了一个炒河粉，问老板多少钱，老板说2元钱。如果记得没有错的话，我是第一次吃炒河粉。我一边吃着炒粉，饭馆有免费的茶水，一口气我喝了四五杯茶。吃饱喝足之后，我就朝饭馆老板指引的方向走去。

大约走了20多分钟，终于看到饭馆老板说的那座桥了，过了桥，就看到桥的右边一大片厂房，最高的一栋房子楼顶有几个显眼的大字”南海华光板材厂”。此时，我真心的笑了一笑，内心深处感觉轻松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