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三）------暗返

东方之子

                                                      暗返
      这年年低，张月回来了，是由公司的司机老赵送回来的，只是张月没有让老赵送回乡下的家，而是送到离家还有二十里地的县城就下车了，然后像往常一样，穿着朴素，扛着行李箱搭乘小巴回到家。与父母多年未见，见面相拥而泣！好像这些年所受的苦难，就在这一抱之间，轻轻释然。各自诉说之后，张月打听了一下家乡近些年发生的事情！父母娓娓道来，重点说了建祠堂的事，建祠堂张月在父亲的电话里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张月觉得建祖祠是件大事，关乎整个家族的荣誉，对二伯虽然有些个人成见，但也不希望祠堂建得半途而废，应不计前嫌。
    于是回来的第二天，张月去了趟二伯家，二伯依旧爱搭不理，躺在床上病恹恹地说：“你娃有些年头没回来了吧，是不是在外混得不好，没脸见人，所以干脆就不回”。张月说：“算是吧，一直没有混好”。二伯又将张月教训了一顿，张月闷不作声，之后张月问：“你老是不是正为建祠堂的事而犯愁呢”，二伯说：“是呀，你那兄弟张炎，害我不浅啊，我以为他蛮能干的，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没想到他竟然跑路了，真是吓了我的狗眼！”张月安慰道：“二伯别生气，张炎是挺能干的，你没看错人，可能是生意上真的遇到了困难，你也就别责怪他了！”
    张月又说：“要不，你老再从湾里再选一个人来接手”，二伯说：“选谁？我看没谁有这能力扭转乾坤”，张月说：“二哥可以啊”，二伯不屑一顾的说：“别提你二哥，我自已的孩子我还不知道，大炮一个，跟着跑跑腿还行，真要干事，还不知成什么样呢，你看我都急成这样，也没见他帮上什么忙，还躲得远远的，找理由去县城做事去了！”张月说：“那二伯你说咱办，总不至于就这乱摊子摆下去吧”，二伯叹了口气说：“只能叫族里大伙儿再多出些钱了”！张月说：“别这样，会弄得大家怨声载道的！二伯不以为然的说：“建祖祠是为了大家，又不是为了我个人，再怎样没钱，这节骨眼上众人也得撑住，不然那不是让别湾人笑话吗？”。张月没再说什么，说家中有事先走了，改日再来看望二伯。
    是日，二伯召集族中大伙，商议再筹措些资金，把没完成的祠堂想办法建成，还没等二伯开口，大家便七嘴八舌的叫嚷起来，有说二伯没用好人的。有说张炎把大家出的钱，拿去私用的。有说去年做房，手头还有欠账，出不起钱的。有说老伴前些日子住院，还欠药费的。吵闹半日也没什么结果，二伯才体会到这条路果真行不通。
    散会之后的二伯，回到家闷闷不乐，坐愁行叹。当晚张月又到访，一进门就兴冲冲的对二伯说：“二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二伯一愣，有些时日没有好消息了，急忙问：“什么好消息”，张月说：“还记不记得族里的九爹”，二伯说：“族谱中倒是有记载，听说民国时期参加国军，后来没有回来，也不知死活，早无音讯，你娃怎么突然提到他呢”。张月说：九爹还健在，他现在在台湾，已经九十余岁，我已经和他儿子取得联系，告知族中正在建祖祠中途遇阻，急缺资金。他听说之后打算回来看看，帮咱们把祠堂建起来，他让我给你带话，如若你同意，他会派人前来和你恰谈，条件是必须由他全权代理承建”，二伯一听这话，一下子从床上翻跃起来，激动的说：“此话当真，你娃莫哄你二伯”，二伯此举倒是把张月吓了一跳，惊讶的说：“二伯你不是生病了么”？二伯摇摇手说：“那有什么病，就是因为建祠堂事情的心病”，说话间，张月递给二伯一张明片，上面写着，“台湾光华集团总经理张世昌”，二伯接过明片，戴上老花镜看了半天，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这张世昌又是谁”，张月说：“在一次参加宗亲联谊会认识的，这张世昌就是九叔的儿子”，二伯心想，张月这娃一向不撒谎，看来这事倒像是真的了，张月似乎看出了二伯的疑惑，说：“你老要是不信，晚点你打过电话跟他聊一下”，二伯应允。
    张月走后不久，二伯为验明真假，拨通明片上的号码，嘀嘀嘀几声之后，电话那头喂的一声，说：“哩贺，利系兜位A”，待到二伯表明身份，那边才改为普通话，说他就是九叔的儿子张世昌，只因家父年迈体弱，现在生意上的事，由自已代理。二伯正准备反映祠堂的事，那头似乎早知二伯心意一样，说“祠堂的事，你侄子张月早已跟我反映过，具体情况见面后商议再作定论，我后天会坐飞机前来”。         
    二伯放下电话没多久，张月给二伯打来电话，交待二伯说：“明日你老务必通知族中长老及族亲旁支负责人，后天到张家湾会合，顺便做好接待工作，我后天会亲自带张世昌到张家湾”，二伯应允。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二伯愁云顿散，但又暗自寻思，这天上还真有掉馅饼的事，总觉得有些不靠谱，但不管是真是假，后天总会揭晓？  
    当晚张月与司机老赵密语了一翻，交待后天如何如何……  
    二天后，张月亲自开车带着张世昌一行，向着张家湾进发，后面还跟着两台县招商办的车。车离张家湾还有半里地，老早就闻见鞭炮齐鸣，二伯、二哥及族里长辈立于湾头前迎接，再往后是黑压压的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来了，连外湾也来看希奇，都想看看这个台湾人长啥样，二伯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多人来看热闹，倒是把这迎接场的面搞得热闹体面。
    待小车在祠堂前的基坪停稳，张月赶忙下车，躬身为张世昌开门，张世昌穿着亮丽的古琦西服，搭配金黄色领带，戴着墨镜，郎丹泽皮鞋擦得铮亮，百达翡丽手表在手腕闪耀着光茫，珠光宝气的缓缓下车。下车之后，张月赶紧上前跟二伯介绍说：“这就是九叔的儿子张世昌”，二伯立马笑脸相迎，伸出双手跟张世昌握手，热情寒暄一番之后，二伯及湾里长辈带着张世昌一行，察看了未完工的祠堂基址，介绍了详细情况。看完祠堂基址，二伯带着张世昌及县招商办的人，在张家湾三爷家吃中饭，张月陪同，吃过饭，二伯又邀请张世昌去他家茶铺湾坐客，张世昌说：“因下午约好县招商办，去另一个地方考察投资的事，明日再去你家”。二伯不便强留，待张世昌及招商办一行上车，二伯拉着张月走向道路一边，耳边低语问道：“你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司机，有前程啊”，张月说：“他看我是同族，又会开车，照顾我才让我当他的司机”，二伯说：“这么好的机会要好好把握，有时间把二哥也介绍给他，好让我这位小叔子安排个合适的职位”，张月说：“那得看张叔的态度，明天你做好接待工作就行，那些事好说”。说完张月上车，离开张家湾。
    望着张世昌一行的小车绝尘而去，慢慢失在远方的山口，二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寻思着今天的事，这台湾亲人也见了，事情八九不离十，恍惚之间，又觉得那里不对劲，思前想后，又找不出什么破绽。若这张世昌真是个能干的主，倒是我们的大救星，活菩萨。这往后的日子，一定要好好巴接巴接，说不定将来还有很多事情，要指望这位能耐的小叔子呢。不管怎样，但愿这是真的。
    二伯回到家，细心的张罗着接待准备工作，让二哥去西山王猎户那儿搜罗些野猪肉、野鸡、野山羊来，慎重交待再贵也要买。又让三哥去东乡买些上好天麻、板栗等本地干货特产回来。其它哥嫂到镇集市去买些食材及果品等。自已在家清算着张炎建祠以来的费用、支出及欠款。也好明日向张世昌有个交待。
    第二日上午十时许，一辆乌黑锃亮的奥迪轿车缓缓驶向张家湾，二伯一家，老早就站在大门口迎接。二伯、二哥、三哥稍前，二娘、二嫂、三嫂及侄子、侄女站后。车子一到，二伯吩付家人微笑着热情鼓掌，迎接进屋之后，张世昌吩咐张月拿出台湾八八坑道高粱酒、台湾海鲜干货、万宝路香烟、拉菲红酒等，二嫂面露喜悦的说：“来就来，何必带这么贵重的礼品呢”，说完微笑着收入房中。二伯拉着张世昌，将主沙发中间的位置用手拍了拍，说：“张总你坐这儿”，又吩咐家人赶紧上茶抽烟，说话间，二哥毕恭毕敬给张世昌递上黄鹤楼1916香烟，二嫂端来西湖龙井茉莉花茶，三嫂端来装有开心果、碧根果、巴坦木、吐鲁番红香妃葡萄干、榛子、松子、红富士苹果、脐橙等水果的拼盘，二伯家这阵式，张月是头一次见到，比起往日的张炎，似乎又慎重了许多，看来这张叔又被二伯看上了。
    中午二伯家拿出了史上最丰盛的山珍海味大餐，作为贵宾的张世昌自然受到了极其热情的礼遇，二伯一家轮番敬酒不说，还不时热情问这问那，似乎体贴入微，弄得张世昌有些招架不住 ，席间多次想到离席，张月不停使眼色，无耐张世昌只好勉强撑到最后，饭后张世昌让张月从公文包拿出一份承建祠堂的合同，与二伯作了签字交接，还帮张炎还了王威的账。二伯自然喜笑颜开。
    不多久，施工队伍重新进驻张家湾新祖祠基地，用时大半年，一座比原先设计还要高大气派的华丽祠堂就快要建成了。在祠堂接近完工的日子里，二伯看着那个高兴啊，每天总要去祖祠前转悠一会儿，青晨或傍晚还要拉上二胡一曲，哼唱老歌一段！

待续    写作:东方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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