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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专刊|龚小春: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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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2-14 10:03: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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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罗田文联 于 2019-2-14 10:07 编辑

千  里  大  別  山         
美  景  在  罗  田         



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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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情,貌似友情、类似爱情,待你好,却不要求你也这般待我,殊不知,没有要求就是对人最大的考量。


难还的债


从前,乡下常有外地人来村里放“剪子帐”,赊剪子给农村人并不收钱,只说:等各处拆屋的时候再来收钱。剪子都是生铁煅打的好剪子,结实称手,用旧了也不坏。旧屋拆了,新屋也住旧了,没人来收帐;旧城大拆迁,新城建起来了,也没人来收帐;乡下人从鸡毛换糖到快递上门了,还是没有人来收帐。但是老乡亲们有诚信,这“剪子帐”就一年年地传下来了,成了大家一个共同的债,村民们聚在一起闲聊时还会聊起这“剪子帐”。

我不明白,这些放“剪子帐”的怎么就敢把剪子赊给当年那些穷得鸡蛋换盐的陌生村民呢?欠条都没有一张,人家凭什么会认帐?而且,乡下的瓦房早换成了新楼,大部分都进镇入城搬了家,这些人到哪里去收帐呢?

小时候的我,以为放“剪子帐”的是个巫师,拆屋收帐是个神秘的预言。如今,我猜他们应该属于某一个慈善组织,虽然不能改变农村人的命运,但是可以送给每户一把必需的剪子。放“剪子帐”的人,放的是以备不时之需的债;欠“剪子帐”的人,欠的是想还却还不了的钱,欠得久了,在心心念念之间就成了情,最难还的,就是情了。

有一种情,貌似友情、类似爱情,待你好,却不要求你也这般待我,殊不知,没有要求就是对人最大的考量。

我有一位事业有成、气度不俗的朋友,放下身段卖力地给他的女同学找工作。我暗自揣测谁可以让心气那么高的人这么低姿态。偶尔的机会,见到他的那位女同学一位略略平凡、衣着简朴的女子,眉目间渗透着岁月的艰辛。

微信图片_20190211155855.jpg

某一天午后,三五知已聚在一起喝茶,他主动聊起了这位女同学:那时,我刚从部队转业,虽然家里穷、没背景,但我一腔热血、满怀抱负,决心去外面闯一番事业。结果连连碰壁,没有一家单位愿意要我,最后混得身无分文,连当个保安都没有人要。我走投无路,即将流落街头的时候,这个女同学把自己的房间给我住,她和朋友挤一间房。每天早上,她都会在客厅的餐桌上留几百块钱,作为我找工作和吃饭的费用。

后来,我姐姐托关系送我到一家玩具厂,工作是给玩偶贴眼睫毛。我一个大男人,为了吃上饭去给洋娃娃贴睫毛!加班加点地干活,收入还低,吃不饱更吃不好,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突然接到了她辗转打来的电话,让我去她所在的公司应聘企业发展策划的岗位。这是她们公司核心层的岗位,报名的人很多,有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也有本公司的老员工,我一没学历二没工作经验,对自已一点信心都没有。她一个接一个电话打过来催我报名,还专门给我送来了复习资料。我是最后一个报的名,结果考了第一,被录取了。知道我为什么考了第一?因为答案全在她给的复习资料里。可是,她把机会让给了我,她说我比她更需要,也比她更适合。到公司后,我成了管理层,她仍然在最基层。虽然我现在不干这一行了,可是这关键的一步改写了我的命运,从此人生走上了正轨。可以说,如果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

三盏茶的功夫讲完了他们的故事,安静中透着一份释然,没有人去问后来的事情。我想着,若是后来,这女同学能遇上良人,暖色度余生,甚好。若是不能,至少还有他这样的朋友不离不弃,也好。

交个朋友


读中专的时候,班上转来一个女生,听说和她一起转来的还有她哥哥,听说她的哥哥在高年级,听说是从下面乡镇来的,我们学校乡镇学生本来就多,这也没什么特别。校园生活太单调了,每个插班生都会引起大家的好奇,刨要究地传一阵子也就和大家混一堆了,可是,她倒是有点独行特立。

她叫凤儿。凤儿性格比较孤僻,不会主动和别人搭话,打饭、扫地、回宿舍都是独来独往。要知道,我们在学校里连上个厕所都要约个“死党”。有一回,凤儿去食堂打饭,一个男生冲她招手,让她站到自己前面,她象没看到一样,低头排到最后。越是这样,女生们就越是喜欢在背后议论她。宿舍里有人说她不爱干净,洗澡不换衣服。有人说她家里穷,只有两套衣服换着穿。大家都发现她在食堂打的菜都是最便宜的。

凤儿常常独自走廊拐角处靠墙坐下去,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总是垂下浓密的长睫毛遮住好看的眼睛。

我对忧郁的人总是有点好奇。有一天体育课,凤儿又独自坐在拐角处,我走过去挨她坐着。她没有反感我的打扰,温柔地笑了一下。我们就聊起来,聊到了她哥哥。她哥哥虽然来的时间不长,却已是学校里的“名人”了。在校园的传说里,她哥哥是个性格开朗、多才多艺的人,打乒乓球、写文章、毛笔书法都很厉害,学校的广播室总是朗读她哥哥的散文诗歌,读的人声情并茂,听的人陶醉不已。还听说她的哥哥力气特别大,单手可以举起满满一大桶水,有人亲眼看他表演手掌托着桶底举过头顶。聊起这些时,她眼睛更明亮也更好看了。

慢慢地,我们成了朋友,和她走在校园里时常常会遇见她哥哥,她哥哥习惯把左手插在口袋里,昂首阔步很有气场的样子,一看到她就笑着伸手揉她的头发。

相处时间长了,凤儿悄悄告诉我,她的哥哥左手有残疾。其实我早听人说过,在几个人同住的学校宿舍里,哪有什么隐私。但是得到她的亲口证实后仍然做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不希望她知道这个不幸已成为大家的谈资。

成为朋友后,凤儿常和我说她家有钱,对于这个我倒是真的很意外:“真的吗?”“真的!我总是用猪油炒饭。”她加重了“猪油”两个字。因为我们家炒饭用的是素油,然后敲两颗鸡蛋一起炒。听她那么慎重其事地说“用猪油炒饭”,就想着“猪油炒饭”大概比“素油炒饭”更奢侈吧?

然而,我还是心存疑虑的,回家后问妈妈:“我能不能用猪油炒饭?”我妈在打麻将,右手正提着一粒麻将子,头也不回:“你炒呢,猪油在缸子里。”

我没有告诉凤儿,猪油炒饭并不是衡量有钱没钱的标准,仍然愉快地做着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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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放学比较早,我和凤儿约着一起去街上逛逛。走到老车站附近,看到许多小餐馆,白石灰的墙面被熏成了油腻的黑色。我过去是不大来这条路上逛的,我妈说车站附近的餐馆人来人往,都不卫生。随着凤儿逛到了这里,闻到炒菜的香味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凤儿的肚子也饿了,她说:“今天,我请你吃饭。”想到她常说她家里有钱,所以我也没有谦让。我们俩边走边找,她走到一个卖煎饺的摊位前站住,一只大大的电饼铛里剩下几十只手工饺子,大概是反复煎过,已经有些干瘪焦枯。

凤儿问饺子老板:“饺子多少钱一个?”“一毛五。”饺子老板左手按亮开关,右手抓起煎铲。凤儿果断地说:“煎一个!”我惊讶地转过头看着她,她坦然地看着我:“我们俩一人一口。”饺子老板“啪”地扔掉煎铲:“不卖!”凤儿生气地拉着我的手转身就走:“不卖就不卖!我们吃别的!”我感觉自己的脸红了。

走了一会儿,我说:“我们还是去吃面吧,各买各的。”家里给的生活费也能够让我吃饱,可我太爱吃零食,所以口袋里的钱也花得所剩无几了。“好!”她一口答应了。在一家面馆里,我们每人点了一碗素切面。老板把面条煮熟端到我们面前,刚刚没吃两口,我发现她的碗里竟然有一只绿头苍蝇!我赶紧说:“不要吃了!有一只苍蝇!”她也看到了那只肥肥的死苍蝇,不动声色地用筷子夹起来放在桌子上:“没事,还可以吃。”她真的继续吃起来,而我一口都吃不下了,好象那只苍蝇是从我的碗里挑出来的。

经过了这一天,我感觉她欺骗了我,但是又不知道她到底欺骗了我什么?其实她家里有钱或者没钱,我都一样当她是朋友。转念一想,也许我们只是判断“有钱”“没钱”的标准不同吧?

谈个恋爱


从前,小县城的人们生活单调,谈恋爱都没个有情调的去处,和老丁结婚十几年了,还有人笑话我们的“广场之恋”。那时候,县人民广场四周的栏杆是铁的,不只是我们,也是许多年轻人谈恋爱的固定场所。在风吹雨打中,铁栏杆常年生着锈,又被无数人的屁股磨着光滑发亮。我和老丁也是广场上的常客。

老丁那时候还是小丁,刚参加工作不久,苦糟猪儿出身。他说读书时一包方便面有两用:中午,方便面里的调料和饭拌着吃不用吃菜,晚上,干啃方便面。如果去西餐厅、咖啡馆见面,就得买点喝的、吃的,而恋爱中的两个人几乎天天见面,哪能这么“挥霍”呢?于是,我和他一年四季坐在广场的铁栏杆上喝西北风,夏天不觉得热,冬天不觉得冷,竟然满心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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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穷,但小丁还不是特别小气,时不时约我去十字路口那家茶楼坐坐。茶楼装修很简陋,二楼大厅里有几排完全开放式的茶座,可以点两杯饮料聊一下午。我们每次去都会在一楼点炸鸡腿,那时候的炸鸡腿很夸张,是连着鸡胸、鸡肋一并切下来的,浓墨重彩地裹了一层酱料,放在油里炸得外酥里嫩,特别好吃。小丁每次都会先问我:“几只?”我说:“一只。”虽然我一个人能吃两只,却一心想着反正是要嫁给他的,可不能把他吃穷了。一杯水、一只鸡腿,一段美好的时光。

许多年后的一个冬夜,下着大雪,我们单位几个人坐在开着暖气的车里从乡下返回。我透过车窗欣赏外面的雪花,车灯扫过路边的两个年轻人,男孩子推着自行车走在外侧,女孩子走在里侧,雪地上都是深深浅浅的脚步。两人身上披着薄薄的雪花艰难行走着,看上去衣着并不厚实,冻得通红的脸上满是甜蜜的笑容。那一眼让我回想起十几年前的我们,回味着冬天不怕冷、夏天不怕热的甜蜜。虽然这么黑、这么冷,只要是相爱的人一起走,他们一定不会害怕,滑跤、跌倒都是乐趣,多年以后,他们也会被这个雪夜温暖着。

做个媒人


刚参加工作后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了我初中同学——柳儿,柳儿进社会比我早几年。眼前的她画着妆、穿着制服,举止大方。一番交流,更觉她比我懂太多,相形之下刚参加工作的我显得畏畏缩缩、狗屁不通,当下就决定发展成好朋友,很快就无话不谈。

她说自己谈过几次恋爱都没有成功,让我给她介绍一个男朋友,我把这托付当成了信任,把一个工作认真、为人忠厚的男孩介绍给她。那男孩的父母是一个偏远落后的村庄农民,培养出这么一个吃公家饭的孩子不容易,因此男孩很节俭朴素。柳儿看了照片说愿意接触试试。我象个媒婆一样舌灿莲花地在男孩的面前夸赞了柳儿的漂亮、大方和能干,然后把他俩约着一起看了场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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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快开始的时候,男孩端了几杯果汁递给我们,柳儿没有伸手:“我不喝这个,我喜欢喝可乐,你再顺便买点零食进来。”男孩问她想吃什么,她一口气点了一堆,我心里那个尴尬……男孩出去买吃的,我就对柳儿说:“第一次见面就让人家花钱,多不好意思!”柳儿理直气壮地答到:“为什么不行?连请个客都不舍得怎么找女朋友?”后来,我再也不敢为他俩牵线了,后来他们也没有后来了,后来我和柳儿也淡了、远了……


发表于 2019-2-14 10: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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