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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田女干部文选之 | 龚小春:走过、路过,不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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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9-3 15:15: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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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路过,不错过

文/龚小春

下班路上,和欣欣一路聊到家门口还意犹未尽,在门外聊得过了饭点。就这样,不经意间路过了彼此的某段时光。

年龄相仿、家庭环境相仿的我们有着相似的成长经历,欣欣身上有着大家闺秀的气质,加上优越的家庭背景,让人以为她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其实呢,她没有一丝公主病,相反——低调朴素到尘埃里。因此,她说的,我能理解;她没说的,我也明白。

欣欣八岁的时候就要自己煮稀饭,那时候没有煤气灶、电饭煲,做次饭要淘米、烧柴火、用笤箕捞米。九岁的时候,一个人从山上挑八十斤的柴火回家。童话里的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爸爸的小情人,现实中的女儿打小照着女汉子的标准打磨的。父母对学习的要求倒是没有如今的我们对孩子那么上心,衡量好孩子的标准就是:勤劳、听话。


勤工俭学


暑假到了,学校要求勤工俭学。炎炎夏日,街上多了一些拎着冰棒瓶的小孩子,欣欣也加入了卖冰棒的队伍,虽然汗流浃背,自己却舍不得吃,每卖出一根冰棒,都有小小的成就感。这些画面,总让我想起电影里的“卖花姑娘”。

在勤工俭学的路上,我们同龄人都有各显神通的“才艺”。我和欣欣,除了卖冰棒,都有捡破烂的经历,真是一段有趣的记忆!当时最值钱的应该是易拉罐,然后是废铜烂铁、旧报纸,玻璃瓶也是收的,只是不值钱。铜虽然值钱,却很少捡到。所以,看到一根废铁丝就跟捡到宝似的,捡满一蛇皮袋子就送到东门废旧回收点去卖。欣欣说她每年暑假都会捡好几块钱的破烂。

我那时候很喜欢爬到一些旧的宿舍楼顶去,因为凭着捡破烂的经验,那些楼顶经常有残破不堪的水泥板,只要跺几脚,里面的钢筋就和水泥分离了,再捡一块砖头把钢筋上残存的水泥块给敲干净,钢筋就可以回收了。当然,这种“杀鸡取卵”的方式实在不可取。不过我捡破烂的业绩不太好,因为我容易跑偏,不时被路边的花花草草、河边的圆石头、果园场的桃子梨子给吸引了,回家后,袋子装的宝贝都被妈妈倒进垃圾堆了。

记得有一次捡得特别远,走到西门大桥下的工业厂区,发现临河的坡地上倒了一坡好看的玻璃渣,各种形状、大大小小的玻璃模型,都带着尖尖的尾巴。冒着被扎一身刺的危险,我蹲在玻璃渣翻找喜欢的模型,边找边走,都走到长长的斜坡上去了。记得有一位年长的阿姨从我身边路过的时候,停下来让我不要捡,意思是太危险了。长大后回想起来,真是心有余悸,如果一不小心滑倒,肯定要扎成刺猬。可真是无知者无畏!

红武姐姐家就住在老县委宾馆的一楼,她大我几岁,小时候常带我们这些黄毛丫头一起玩。红武姐姐读高中的时候是不用捡破烂的,她们勤工俭学的方式是捡猪粪!每周一下午第四节课是劳动课,一周上六天学,周日也是要勤工俭学的。一到劳动课和周日,红武姐姐就挑着桶去县委食堂后面的猪圈里刮猪粪,院子里的男孩子也去刮猪粪,而且总是比她跑得快,等她跑过去,已经全都被刮干净了。红武姐姐用铲子将猪赶开,将猪糟里的猪食挖起来,浅浅的两小桶挑回家,再让爸爸洒些柴草灰上面,伪装成猪粪挑到学校蒙混过关。学校后面有菜地、茶园、果园,猪粪大概是用于种菜种树的吧?许多年后的某一天,她和我聊起来,突然惊觉起来:我们种的菜、树上结的果子都去哪里了?

有人说:不吃学习的苦就要吃生活的苦。可我们小时候放学回家习惯了洗衣烧饭做家务,并不觉得苦和累。相比较而言,我们的孩子不是上学就是补课,只要学习好,其他都好说。家里一般只有一个小孩,并不需要孩子去承担家务。孩子却常常抱怨学习苦、学习累。很遗憾他们不能从劳动中感受快乐、体验生活。然而,面对前追后赶的学习压力,也只能是一边遗憾一边逐流,一边抱怨一边前行。


灰色少女


在七、八十年代,人们对金钱的认识处于又爱又怕的阶段,“炫富”这个词根本没有生存的空间,大人们似乎比着“炫穷”,我的印象里,我家穷得就快破产了,而且穷的原罪就是有了我和姐姐。所以,我明白自己应该尽量地把需求压到最低。

记得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笔和本子常常不够用,又不敢跟爸爸妈妈要钱,只有趁下课的时候,偷偷捡地上别人用过的塑料笔筒,从短得捏不住的铅笔里抽出笔芯,把笔芯插到笔筒里,空空的塑料笔管里塞满纸团,这样还能用上好几天。

别的孩子天黑有灯、下雨有伞。而我常常一个人躲在被子里脑补各种妖魔鬼怪张牙舞爪的画面。下雨送伞的家长里从来没有我期待的身影,一个人在雨中奔跑的感觉也不错——如果不是那次发烧感冒,整个人都极其难受。

从十三、四岁开始,我就成了“重要的人”,洗菜、洗碗、劈小柴升煤炉子,家里所有人的衣服、四季的被褥,都得用手洗。夏天还好,冬天的厚被褥、厚衣服,冷水中浸透之后拎起来搓揉,果然能练得一手好内力!

爸爸是个退伍军人,从来不喜欢孩子睡懒觉,无论冬夏,一到时间就过来掀被子。爬起来就陪爸爸去公用厕所掏大粪,然后和他一起抬着满满一桶大粪去菜地。青春期的我是多么害臊,一路上低着头怕遇到熟人,怕别人嫌臭,看到我们就远远绕开。其实,我知道爸爸每次都把桶向他那一侧挪了,爸爸那头比我这头更重。

除了挑粪,我还特别怕妈妈单位的老干部开会,因为开会后,几百只陶瓷杯子的洗清工作,打扫会议室的事情都由我来做,每一只杯子都用去污粉擦洗,不能留茶渍,并且没有手套,洗完杯子之后,一双手糙得可以练铁砂掌了。每天下午第四节课是自由活动课,别的同学琴棋书画、文韬武略,而我得飞奔着回家。

多年以后嫁人了,从锅里取蒸鸡蛋时,老公一碰碗就缩回来:烫!我稳稳地把碗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哪里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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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验挣钱


初中时期,每个暑假都是要去挣钱的。第一次打工是去一家酒店洗盘子,简单而机械的劳动,成堆的瓷盘瓷碗泡在洗衣粉里,去油污的特别快,但是我总觉得洗衣粉应该不是用来洗碗的。

第二次打工是为爸爸单位收一项费用。爸爸什么都不曾教给我,连单位什么时候上下班我都不知道,他的口头禅是:让孩子自己去闯。开始的时候,中午也会走很远去某个单位收费,等我大汗淋淋地走过去,人家已经下班了。

记得有一次中午回家的路上,火一般的太阳晒得我皮都要开裂了,一个卖冰棒的小贩推着自行车在我前面走了好长一段,停下来请我吃一根冰棒,我很不好意思,拒绝了。其实我的口袋里装着好多收来的钱,可是,我知道那都是“公款”,一分也不敢用。但是口袋里明明有钱,却白吃人家的东西,感觉自己象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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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甜味道


我家门外种了一株葡萄树,年年夏天,成串的葡萄吊在架子上馋坏了院子里的皮孩子。从又酸又涩的青葡萄开始,到成熟时被偷得没剩几串了。爸爸可惜葡萄还没有熟就被糟蹋了,次年葡萄刚挂串时,就写了个纸牌挂在架子上:“打了敌敌畏,请勿食用”。其实并没有真的打药,也就吓唬吓唬这些皮孩子罢了。这一招还挺管用,葡萄又争气,摘了满满几篮子,多得吃不完。我和小姨就按照妈妈的吩咐提着篮子去卖,城区里人多,卖葡萄的也多,而我们家的葡萄有点酸,肯定卖不过人家外地的葡萄。所以,我们就一路走到丝绸厂外面的大道上卖。

计划经济时代,那一片是罗田的厂区,缫丝厂、丝绸厂、化肥厂办得红红火火。一到下班的时间,厂里年轻的姑娘、小伙子们成群地往外走,姑娘们五颜六色的花裙子,小伙子们健康的肤色,一路上欢快的笑声,真是一道让人着迷的风景。那时候,工人虽然辛苦,但工资比公务员还高,衣服穿得鲜艳时尚。我们默默在路牙子上坐着,挥动手赶苍蝇,小姨比我大不了几岁,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开口叫卖。偶尔会有人过来问葡萄怎么卖,我和小姨面面相觑,不知道卖多少才合适,只有随便说个价钱,更要命的是我们都不会认秤,最后是人家给多少算多少。所以,总也卖不了多少。终于,我鼓起勇气喊了一声:“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卖葡萄、快来买葡萄!”倒是吸引了路人奇怪的目光,自己的脸已红成番茄了。终于来了一位孕妇,想吃酸的,一下子买了一大袋子。总算不用把这一篮子葡萄又提回家去。


关于冰棒


每个70后都有关于冰棒的特色回忆吧?我读小学时做梦都想不到会有现在这么丰富的冷饮、冰淇淋,那时候只有五分钱一根的老冰棒、一毛钱一瓶的汽水。有一回在老电影院门口遇见围着一堆人,钻进去一看,一个外地人操作着一台奇怪的机器做碎冰,我还没有看仔细呢,妈妈就把我拽出来:“女孩子不能吃冰的。”因为小时候总是爱生病,所以总是要忌口,冷的、辣的都不敢吃多,命里犯馋,五行缺吃。

旧时小学的学校教学楼有一层在地下,是个校办的冰棒厂,学校在暑期开学的时候会根据勤工俭学的情况给学生发冰棒票,白纸黑字油墨印的票子,一张一根冰棒。可是我老实,一回家就交给妈妈,然后巴巴地看着,等她开恩赏赐几张给我。不知道妈妈是有多狠心,全都锁到箱子里,夏天过完了都没给过我几张,生生浪费了。

不过,上天关上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冰棒厂回收冰棒棍,不记得是20根棍还是50根棍换一根冰棒,反正长期不懈地废旧回收练就了我捡冰棒棍的能力,所以,隔三差五地还是有冰棒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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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马


更早以前,我家住在县委大院子里,当然,和现在的县委大院完全不一样了。那时候,县委左侧长长的斜坡顶上就是“县委宾馆”,我们都叫“岗上宾馆”。“岗上宾馆”一楼是住人的,楼上才是客室。宾馆的院子不大,却是孩子们玩耍的乐园。院子里面有一口圆形的大水池,大约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沿池外壁刻了一条在当时的我眼里特别巨大的龙,黑须、红角、绿眼、黄麟,池水又黑又深,有个大哥哥吓唬我:“这条龙就住在水池里,有时候会飞出来吃小孩!”所以我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敢靠近那口水池,甚至晚上常常做噩梦。不管爸爸怎么解释说那条龙是假的,我都不信。院子里还种了几棵枇杷树,一到枇杷成熟的季节,我就在树下等着大点的孩子们从树上扔下来的果子。

1983年的时候,我才6、7岁。那一年,罗田发了一场历史上最大的洪水。我清楚地记得,爸爸把我带到“岗上宾馆”的楼上,远眺那条汹涌奔流的义水河,混浊的水面上翻滚着横木、家具、牲畜,爸爸沉重地说:真是一场灾难!

很少有人相信我曾经也是骑过自行车的,而我现在是完全不会了。十六岁那年,县人民广场上彩旗招展、锣鼓喧天,高音喇叭里一个充满激情的男声煽动着大家买彩票、中大奖的欲望。我也是其中一个,从家里要了点钱买彩票,竟然中了一辆自行车!在万众瞩目中上台领了这辆自行车推回家。根本没有学过自行车的我,让青梅竹马的好朋友玲玲扶着后座,我骑上去,对她说:“上来。”她跳上了后座,我带着她从长长的坡上冲下去,“哐当!”一声过后,我和她都趴在地上,车头撞反过来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骑过自行车。

玲玲不仅是我同桌同学,还是我同一个单位院子里青梅竹马地长大,大人们有事回来晚的时候,我常常去她家里作伴。她的卧室门后有一只网丝袋,袋子里装着焉板栗,我一去她家就掏栗子吃。我怀疑那袋板栗都是我一个人吃完的。不过,我家也有她特别喜欢的食物。每年腊月,我妈妈必然要准备食材做酥糖、麻糖、花生糖,每一道工序都是严格按照传统来做,用于正月里招待客人,并且赢得许多称赞。我大概是吃腻了,并没有觉得特别,而玲玲极喜欢吃我家的酥糖。每次到我家来,都会在那只部队带回来的绿色铁皮桶里掏酥糖吃。我们都是不贪心的人,每回都只吃那么一点点,解解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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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成长所有的经历,虽然有苦有乐,却仍然信心满满,热情未减。正因为经历了不容易,才更能理解别人的不容易。正因为没有奢望才不会失望,所以每一份收获都是意外的惊喜,而这一份份惊喜让生活如此鲜活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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